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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朝国土,望向他乡

《望乡》是一部震撼人心的电影。故事简约但冲击力强,讲述一个专门研究日本受虐女性辛酸史的女研究员三谷圭子,与一位曾在南洋当妓女后归乡的老婆婆崎子之间的故事。三谷圭子与崎子婆婆无意中邂逅以后,再次来到崎子婆婆的家中,与她共同生活了三个星期,一开始,崎子对三谷圭子心存芥蒂,随着时间推移,两人关系越来越如胶似漆,形同母子,崎子讲述了她早年至今的全部生活故事。崎子儿时,父亲早逝,母亲带着她和哥哥每天辛勤劳动过生活,终于有一天母亲新嫁,但是新家容不得二人,于是哥哥去了矿井打工,而崎子则被诱骗到国外即当时的婆罗洲(现在的马来西亚)山打根这个地方做了妓女。崎子的初夜,她死也不愿意接客,老板抽打她,狠狠地将她推给一个土人。土人一句话不说,暴力地侵犯了她,那夜下起黑色的大雨,崎子裸体在雨中,瘫倒在地。崎子跟老板说再也不接像那样的客人,老板反叱:"你要什么,要嫁人?嫁人还不是做一样的事?跟卖春一样!”女人在日本自古就是没有地位的,崎子的年代在1900年之后,也就说一直到咫尺的近代,依然没有改变。卖春与嫁人是一样的,在日本海军登陆山打根,生意繁忙时,平日凶神恶煞的老板娘也必须去接客了。在崎子19岁时,也遇到此生第一位爱人,一个在家乡破产不得不到山打根打工的小伙子。崎子抢了小伙子的钱袋,拉扯他进了房间,后因为与小伙子际遇相似,对他动起了情,她说:“五年来,我把男人带进这个房间,只想骗取他的钱,我虽然是个女人,但一点也不像女人。”崎子觉得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而她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两人相好三日,小伙子许诺,一定要存钱把崎子赎出去,就算十年二十年也要一直等着崎子。自然这样的话只是处男的冲动,当男人成熟理智之后,初恋不过浮萍,随着时间已远远飘走,那个小伙子最后娶了他工作地方的老板的女儿。崎子所在的妓院叫做第八番号,在那条街上妓院就按番号排位,从第一番号一直到第八。第八番号的老板赚够了钱,把妓院和妓女都卖了,自己带着钱跑去了新加坡。崎子和其他的妓女们即要被余三郎继续卖往柬埔寨的金边,那是比山打根更不如的地方,所幸德高望重的菊子小姐凭全部力量救下了其中的四个留了下来,崎子是其中一个。几个妓女相依为命,一天,曾经贩卖妓女去金边的人贩余三郎却来通知她们不准开馆做生意,因为日本贵族院议员来巡察,见到妓女很不雅观。他说:“你们这些卖淫业太跋扈了,辱没同胞,是一种国耻。”菊子反驳,“你也干过买卖妓女的生意。”余三郎理直气壮地回答:“现在不是了,我现在是亚洲物产新加坡分行经理。你看看,政府颁发勋章给开发南洋有功的人。”菊子一气之下摔出茶杯,怒斥:“你这个吸血鬼!你是吸妓女的血长大的!国耻!同胞蒙羞这种事是你干的!滚出去!”贵族议员在召见南洋各商家的大会上发表讲话:“我国国土窄小,资源缺乏,经济发展受到阻碍,日本帝国当然要向海外的北边的满洲国而进发,南洋各地全都是我国发展的目标,各位是光荣的先遣人员,让我们未在这英属殖民地,再次开发而努力!”从这里可以看出日本昭和时期天皇的外张野心,通过侵略与经济渗透霸占周边国家的国土与资源。这些远征勇士,有士兵、商人、也有妓女。且不论这种外侵的对错,这是一种历史必然,是一个当时普遍存在的客观现实,事实上,中国也有大批的人远渡南洋,做什么样生意的都有,包括卖淫,在山打根一定不止日本番号,一定也有中国的春楼。偶的大爷爷(奶奶的父亲)也去了南洋,但是了无音讯,偶的姑婆(爷爷的姐姐)也嫁去了南洋,也不联系,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个地方,干了什么。泉州是一座侨乡,可能裙带起来,每家都会有华侨。偶生长的地方,集美,就是一个爱国华侨陈嘉庚一手建立起来的学村。在火车上听来一句话,新加坡是陈嘉庚买下来的。呵呵,闲扯之谈不作信。但我们知道新加坡除了陈嘉庚是橡胶大王,还有他的女婿李光前更是当时十大富翁之一。从《望乡》的对话中推测,可以看过整个新加坡之所以成为亚洲四小龙是因为它是一个富人聚集区,一个从整个南洋聚敛财物到此处帷幄的地区。因此才可能有发达的金融业。而这些金融业的原始资金却无一不是沾满着血泪,妓女也好,劳工也好,掠夺的资源也好,那些钱都是一桶又一桶的黑金。当然历史的发展需要付出代价,但日本的女人在其中付出的比其他更见血见泪,这些妓女在南洋受尽凌虐,一旦回国又受到家乡人的歧视,她们一旦踏上了这条路,就像飘落枝干的叶子,由不得自己,只能随着风自生自灭。菊子在临终时,吐露心声:“我不想回日本,我在山打根造了墓地,记着,回家没有好事,千万别回去。”崎子不听忠告回了家,带着礼物兴致匆匆地来到哥哥家。哥哥对她很冷淡,不让她去拜访邻居,“怕人说闲话”他说“今非昔比,邻居若是知道你在外国做妓女,邻居都不会理你的。”失望至极的崎子又听到嫂嫂担忧他们现在住的房子被崎子要回去,因为这是崎子寄来的盖的,但哥哥却说:“已经登记了我的名字,你一个指头也不要碰,要是那样的话,她很快就会回到南洋去。”惨烈人心……曾经的哥哥,因为悔恨把妹妹送出去,用刀扎伤了自己的腿以至成了瘸子,现在却贪婪于妹妹卖身寄回来的钱,巴不得她再回去做那些事。社会造人。哥哥的转变折射了当时日本社会的残疾。战乱、仇恨、贫困把一个纯真的人逼迫成了铁石心肠。不仅仅是崎子的哥哥,连崎子亲生的儿子也是如此。后来崎子去了满洲,嫁给了一个老头,有了一子,老头死后,与儿子回国,儿子住在京东,却要母亲回到天草老家来。年老的崎子说:“他想结婚,却要我回天草,家里有个做妓女的母亲,他怕她老婆笑他,已经九年了,他老婆没有探望过我,甚至连信也不来一封。”还有村民对崎子的歧视,路上偶遇,仍然侧眼相待。全片似乎只有一个人对崎子好,就是三谷圭子。虽然她是为了研究的目的而接近崎子,但她对待崎子却是真心实意,忍受了崎子破旧的屋子,和简陋的饭食,为她按摩,和她一起挖芋头,洗床板,最后还帮崎子将屋子整修一番,整个屋子看起来那么美,崎子说就好像在天堂一样。两人直至即要分别,已经形同母女。圭子说了第二天要走,并要拿钱给崎子,但崎子拒绝,说只要她使用过的毛巾,这样一用这个毛巾就能想起她来。崎子接过圭子的毛巾,放在胸口,突然掩不住的背转过身,嚎啕大哭。那哭声惊魂动魄,不仅仅是为与圭子的惜别之情,还宣泄了她整个人生中的不幸遭遇,而最终却只有一个陌生人亲为关怀,那种痛……那是偶见过的荧屏中最动人的恸哭。三谷圭子后来去了崎子口中说的山打根,第八番号已经毁于日本兵的战火,但菊子所造的墓地在森林中仍有残存。三谷圭子清理了墓群,为她们上香鲜花,并一一祈祷。突然她发现所有墓碑都是一个朝向,她兴奋地问同伴是否她们朝向在北面的日本。同伴看了指南针,回答日本在墓碑的背面。圭子猛然醒悟,这些客死南洋的妓女们,都选择了背向日本长眠。为何背向日本?在体会到她们漫长的凄苦的一生之后,应能理解她们对于家乡的恨,恨家乡将她们做了垫脚石、牺牲品,将她们无情的抛弃。她们选择背朝日本,是不想再看到日本,不愿再想起故乡。可是她们心里能够忘掉家乡么?那个生养她们的地方,那个残酷而又亲切的民族。没有对家乡的爱就不会产生恨。恨就是爱,爱不幸沦落成了恨。她们至死一定还在想着家乡的美好,她们选择不看它,但家乡在她们心中一定纯净地就像当初她们离开家时那种少女清澈的情怀。那么美好,只存在于幻想与记忆中,想梦一样,她们做着这样的梦死去,在梦中望着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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