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人传》：一个披着“火影”皮的四不像

2014年11月10日，在当天发售的《周刊少年JUMP》第50号，《火影忍者》正式完结。《JUMP》以封面+卷头彩页的形式，为这部连载长达15年的集英社当家漫画送别，而在此前，唯一享受过该同等待遇的，只有上世纪90年代《JUMP》黄金期三大代表作之一的《灌篮高手》。《JUMP》第50号，以最隆重的方式宣告《火影》的完结。2015年8月7日，《火影忍者》第11部《剧场版博人传》上映，并于2016年2月18日获中国引进，《火影》也成为继《哆啦A梦》、《名侦探柯南》后，又一登陆中国院线的日本动漫超强IP。《火影》之前的剧场版，均是原创剧情，各方面饱受诟病。《剧场版博人传》扎扎实实地走起了主线，讲述以鸣人之子博人为首的新一代忍者，在承受磨炼后，与父辈一起打败新强敌的故事，不论是剧情还是战斗，都堪称系列最高水平。日本方面，影片公映期收获了97%的观众满意度，在中国，豆瓣近5万用户打出了8.3的高分，口碑、票房皆创下《火影》剧场版的历史记录。而火影过往剧场版皆在及格线附近徘徊。或许正是因为这部剧场版的优异表现，使得《JUMP》与东京电视台开始考虑《火影》续作的问题，毕竟，人们耳熟能详的日本三大漫，如今只剩《海贼王》独力支撑，《JUMP》苦寻《火影》完结后的可替代者，但被寄予重望的《我的英雄学院》，始终无法拿出与预期相匹的成绩。于是，2016年5月，漫画新作《博人传：火影忍者新世代》（以下简称《博人传》）开始连载，于2017年4月动画化。比起剧场版，《博人传》的质量和收获的评价都是断崖式坠落。豆瓣上TV版《博人传》的清一色差评。对于《博人传》的差评，类似于“剧情幼齿”、“角色人设与前作大量重合”、“打斗场面低级”等，已经是老生常谈屡见不鲜，但这些也只是停留在“点”上的问题，尚未触及到“面”，我们就追根溯源一下，看看这部《火影》续作究竟失败在哪。《博人传》当前几乎不存在主线《博人传》动画已经更新至第44集——这个进度，对于任何一部动漫来说，都足以在交代完世界设定、人物背景的基础上，展开一到两次极其重要的主线剧情篇章。就拿前作《火影忍者》来看，在44集的时候，已经在结束中忍考试死亡森林阶段后，进入到一对一淘汰赛，而从动画开篇到大家所熟知的波之国篇对上“忍刀七人众”再不斩，仅仅花了6集的时间。卡卡西vs再不斩，奉献了火影前期极其经典的一战。《博人传》直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主线。真要细数的话，新世代忍者们经历的倒也不少，幽灵事件、第七代火影与绯色花月、水之国修学旅行风波、新第七班诞生第一次战斗任务，以及刚刚出现的“白夜团”。但仔细想想，这些所谓的“主线”篇章，没有一个拥有成为主线剧情的资格。何谓主线，指作品中占主导地位，能统领全局发展的主要线索。在一般作品中，即使出现分支剧情，总体上也是向前推进的，类似于下图的模式：但《博人传》不一样。拿目前最吸睛的“第七代火影与绯色花月”来说。该篇章改编自《火影》完结后，原作者岸本齐史在《JUMP》上短期连载的同名外传，于《博人传》动画第19集开始播出。之所以说它吸睛，是因为阔别许久的前作主角之一，宇智波佐助，在此短暂登场，“鸣佐樱”的旧第七班组合首次在《博人传》中聚齐。佐助在《博人传》中戏份极少，甚至连片头曲mv里都没现身。佐助在前作大结局中，长期在外调查大筒木一族之谜，这是背景，也是引出本篇的节点。但本篇章的内容，与佐助的调查任务并无关联，本质上只是因为佐助女儿佐良娜因久久见不到父亲，愤懑之下引发了一场寻亲之旅。在本篇章结束后，一切又回归原点，佐助恢复调查，只是佐良娜多了一份对父亲的体谅之情——连规格最大、《火影》血统最纯正的篇章（岸本齐史只作为《博人传》的监制，但“绯色花月”的原案是由他亲自操刀）尚且如此，其他的更不用多提，剧情能提炼出有用信息量极少，无非诸如“博人从忍者学校毕业了”、“博人佐良娜巳月组成小队了”、“博人第一次执行战斗任务了”此类。44集了，博人还在新手村，而且，还没有任何主线任务引导他走出去。《博人传》名义上的“主线”，实际对于整个火影世界来说，几乎没有产生任何影响，整体处于一个原地踏步的状态。大致是下图的模式：一部番剧没有主线就犹如丢了灵魂，《博人传》，不过是披着“火影忍者”皮的日常番罢了。名义上的女主，实际上的花瓶虽然顶着一样的片名，博人也同样担当着主角，但剧场版《博人传》的成功，与博人的关联真的不大，早在剧场版上映之初，就曾有人开涮称这是一部“比起主角，观众倒是更关心主角他爹（鸣人）和主角他二大爷（佐助）”的电影，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对于该剧场版的讨论，鲜有谈及博人。鸣人佐助在剧场版《博人传》中的超燃打斗。《火影忍者》起初的设定是“鸣人、佐助、小樱”三主角，到中期就稳定成了“鸣佐”二人转，你追我赶，相爱相杀，成就了这样一对放置于整个动漫史都不可能被忽视的组合。剧场版《博人传》满足了粉丝们继续看到“鸣佐”组合的愿望，所以广受好评，而博人的成长，并没有得到关注。这也可能是因为，做得并不成功。到了现在的《博人传》，博人成了无可争议的主角，同一辈的新世代忍者，都是陪衬——包括名义上的女主，佐助小樱之女佐良娜。“绯色花月”的由来，绯色即红色，指佐良娜衣服的颜色，花月在日本就是三月，佐良娜在三月出生。佐良娜，一直是个非常尴尬的存在，这从剧场版《博人传》里就看得出来，佐助难得回次木叶村，不但没有训练自己的亲女儿，反而收了博人做徒弟；鸣人被俘，佐助前往异世界解救，所带的只有博人，没有佐良娜；决战最后关头，站在鸣人佐助身边帮助发动大招的，也还是只有博人。似曾相识的“父子螺旋丸”。佐良娜仿佛一个花瓶配角。到了TV版，这个现象依然没有得到有效改善，博人拿定绝大部分的主意，不可动摇地作为新生代的领袖和主心骨，不论身体还是精神上，都是“红花”。佐良娜是“绿叶”，不过是片大点的“绿叶”。博人在《博人传》中的存在感，已经打破木叶村新生代的这一整体，破坏平衡——这并未独角戏与多主角孰优孰劣的问题，关键点在于，一部好的作品，即便是独角戏，主角在撑起剧情的同时，群像群戏也能够做到足够精彩。但《博人传》，在剧情与群像这两点的处理上，显然都极其失败。《博人传》幼稚？我们不过是被抛弃的一代而已。从《博人传》开始连载起，听别人说它幼稚大概有38176538遍，耳生老茧，虽然这确实作为既定事实。鸣人第一次战斗任务，对上的是“忍刀七人众”再不斩以及血继界限白，这一战，说不上惊天动地，但绝对深入人心，佐助差点领了便当；博人第一战，打的是雇佣强盗，对方头目全程嚣张跋扈，以为实力超群，结果木叶丸才搓了一个螺旋丸，就被吓得屁滚尿流动弹不得，博人佐良娜巳月只用了一个组合技，就打败了眼前的敌人......目睹木叶丸的螺旋丸之后，反派直接晕倒在地。近年来，随着《死神》《火影忍者》完结、《银魂》进入了收尾阶段，日本动漫长篇连载中的超级IP数量骤减，也没有能够扛起接班大旗的强势新作，于是各界自然而然把眼光投在了这些大作的续作身上，以一个统一的、类似于《权游》美剧的模式：漫画原作者只负责制定一个大框架，不再亲自操刀剧本，在他们的授意之下，由其他的编剧来自由发挥。并且，这些续作集中体现出以动画为主要载体的特点，漫画不再拥有重要地位，不复当年荣光，《博人传》漫画在《JUMP》上也只是月更。而整体展现的一种低幼化的趋势，更像是对原作粉丝们的昭告：已经不再需要你们看了。其实不难理解，以《火影忍者》为例，连载十五年，伴随了多少人走过漫长青葱岁月，从学生时代到结婚生子，成为青春的印记。青春，是会结束的。新的续作，面对的是新一代的青春。就像TV版《博人传》全名所说的那样，“BORUTO-火影新世代-”——出版方和片方时下所瞄准的，是新世代的读者和观众，他们才代表着未来的十年二十年。续作们侧重于动画也说明了这一点，相较于动画，漫画这一载体，已经变得更符合成人口味。旧一代的“木叶十二小强”，如今都已是人父人母（宁次催泪）。同时，低幼化的另外一个重要表现，就是老角色的普遍弱化。一直存在着这样一个观点，被许多人拿来为《博人传》开脱：老一代角色都是经历了忍界大战的英雄，每一个都能独当一面，但现在进入了和平年代，讲的又是一代新人的故事，所以感到老角色的弱化很正常。这个概念需要纠正，该观点描述的是一种“落差感”，而非真正意义上的“弱化”。什么是“弱化”？鸣人，这个当世最强忍者，和反派交手后居然被吐槽挑衅“你究竟实力下降到什么地步”，这是弱化；志乃，老一代“木叶十二小强”，在忍者学校被这些新生代们多次反复戏耍打败，这也是弱化。而这种处理手法，在《博人传》中比比皆是。老角色的普遍弱化，成为了低幼化的必然结果。前面提到的“剧情幼齿”“打斗场景差”，也都是这一股低幼化趋势所带来的弊病。原作粉丝已经成为被抛弃的一代。无独有偶，《龙珠》续作《龙珠超》也暴露出了以上类似的问题（《龙珠超》：鸟山明晚节不保几成定局），《龙珠》、《火影》，这两个在世界范围内影响最大的日漫IP，堪称一对难兄难弟......龙珠作者鸟山明可能晚节不保，岸本齐史似乎不甘落后，在发表过“不会再画火影其他系列故事，目前已经在构思新作”的言论后，还是义无反顾地参与了《博人传》的制作——这一切，都似乎在向他的偶像鸟山明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