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梦侦探2》：阳光下的恐惧

SDMS评分：76.5分塚本晋也的恐怖片总是能够抓住一种能打动人的情绪，这是这位cult电影导演最让人尊敬的地方。他并没有像很多B级片导演一样一味地沉溺于血腥或变形所带来的视觉刺激中，而是将所有的手法都变成对情绪的隐喻。这是从其处女作《铁男》开始就一以贯之的。在第一部《恶梦侦探》中，塚本晋也对都市和人之间的对立进行了直观的刻画，将大都市中人们的孤独、压抑和迷茫，放在一种怪力乱神的生死审判之下，用极端的环境来考验每一个人对待生命的态度。而到了第二部《恶梦侦探》的时候，塚本晋也将着眼点放在了人与人的关系中，并表明只有人本身才是一切恐惧的本源。两部《恶梦侦探》看下来，只能说各有得失。从表现手法上来说，塚本晋也无疑更加成熟了。如果说第一部《恶梦侦探》给观众带来的冲击，更多的还是源于血浆和快速剪辑，那么在第二部中，所有的恐惧则完全由观众的心理预期所承担。举个例子，电影的开头，母亲一边吃着饭，一边就产生了深切的恐惧，这个时候，镜头显得格外吝啬地只给出了市川实合子和小演员的脸部特写，但已经能够让人不寒而栗；而到了三个女同学诱骗菊川，将她关进一个黑房间的时候，塚本晋也又吝啬地只给了三个女同学惊恐的表情，而不说她们看到的是什么；还有在雪绘的恶梦中，菊川做出的最过分的事情也仅仅是向她的同学泼了一杯水……可以说，不算那个横着飞翔的女鬼和那堆滑稽的郊游僵尸大队，《恶梦侦探2》中没有一个画面是能够单独表现出恐怖感的。但事实上，这部电影的寒意却在《恶梦侦探1》之上。塚本晋也的另一种超越在于：在《恶梦侦探2》中，他打破了对于恐怖片的传统认识，营造出了“阳光下的恐怖”。在一般的恐怖电影中，恐怖总是发生在黑暗中的，尤其当制造惊悚的对象不是正常人类的时候。但是塚本晋也在《恶梦侦探2》的很大篇幅上却用来刻画了一个诡异的类似学校运动馆的恶梦场景，在这个墙边装着抽水马桶的运动馆中，菊川在透过玻璃的阳光下，用后退的方式接近做梦者。这场戏也让很多观众发现，原来自己在光亮下也是如此神经脆弱。塚本晋也的颠覆还在于：任何以为自己对恐怖片路数轻车熟路的人，都会被塚本晋也的新手段所戏弄。很多看恐怖片的老手都有一个习惯，对于即将来临的恐怖做出预判，并因为自己成功预判而沾沾自喜。我最烦的就是看电影的时候碰到这种人，在我身边一个劲地说：“这里肯定会……”，“你看，我没说错吧”。那么《恶梦侦探2》至少可以让这部分人闭嘴。倒不是说塚本晋也在手法上有多大的创新，至少他对于恐怖的节奏和品位，没有踏在那些已经预设好的点上。而这已经足够让人称奇，并让那些看电影看到麻木的人而感到些许惊喜。但是回到电影叙事本身，《恶梦侦探2》我觉得并没有太大的突破，首先，在“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产生恐惧的源泉”这一主题上，塚本晋也浅尝辄止，他只是点到了这一层关系，但没有进行深挖。大家为什么都不喜欢菊川？为什么雪绘因为父母离异就要憎恨菊川？这些构建故事的感情线索因为不是塚本晋也的主要着力点，所以他就一笔带过了。这样的后果就是我们能明白导演的意图，但我们记不住，因为它没有说服力。故事的另一条线索更是孱弱，为什么侦探京一的妈妈会怕？如果说怕是因为读心，那么有读心术的应该是京一自己啊。如果说害怕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恶化，那么京一的妈妈干吗要怕自己的孩子？不知道其他观众能不能给我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如果仅仅从故事来看，那么我觉得《恶梦侦探1》虽然恶俗一点，但它是自圆其说的。不管怎样，两部《恶梦侦探》还是带给我不少惊喜，也给了我很多的启发。塚本晋也在镜头运用上的想象力，还有对节奏的把握，对小成本电影来说都是一种绝佳的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