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好消化系统,赶山路别打瞌睡——看主旋律小众电影《马背上的法庭》
早就听说这部在宁蒗县拍摄的“主旋律小众电影”,送去威尼斯电影节参展同时,它也在广州银幕上出现了,因为小众,它只能出现7天,并且只能在珠江院线的三家影院每天各自播放一场,据朋友说,就拿了2000多块的票房。不知道威尼斯捞回个奖能不能让它在银幕上多呆些日子,多吸引点观众。因为担心下画,我这个蹭电影看蹭习惯了的娱乐编辑终于在今年第一次自己掏腰包,花25的打车费奔赴中华广场,并为这2000多的票房在贡献50块。片子的获奖并没吸引更多观众,放映厅里连我,一共坐着6个观众。缺乏娱乐性,让《马背上的法庭》不可能像《疯狂的石头》那般值得炒作,但我还是要尽我所能想更多的潜在观众推荐。电影人物:消化系统般的山路体验从傈僳族的鸡喉寨开始,到普米族的鸡肚子寨,再从纳西族摩梭人的鸡肠子寨到最后彝族人的鸡尾巴寨,如果有这样一条徒步线路被我等精力旺盛并永远好奇的户外爱好者在云南省宁蒗县摸索出来,那得感谢威尼斯电影节获奖影片《马背上的法庭》中的李保田。他在片中扮演的老冯如此形容第一次徒步这条线路的感觉:像一泡屎被拉了出来。姑且不论这些寨子是否在地理上确实存在,这样一条线路也真可谓是一次消化系统之旅。消化得好了,就成为又一次可供炫耀的户外山野经验,消化失调,那就可能有生命的代价,这在电影故事和现实生活里都同样适用,并且这电影本身就是相当现实主义的。所以电影里的摩梭人书记员杨阿姨反复交待老冯:“赶山路别打瞌睡嘎。”可谁都有消化得不好的时候,将近退休的法官老冯在往宁蒗县城、往他丽江市妻女那边赶回程途中,还是去汹涌的金沙江支流里陪伴长腿去了,长腿20年前同样也因打瞌睡掉沟里去了。那匹失而复得的老马驮着国徽站在崖边,国徽在落日的辉映下很是耀眼。那是电影里的,而在它放映的真实现实里,2003年9月,法官魏余发和书记员马永志在执行“流动法庭”任务时,不幸坠入河沟……电影所指:司法消化系统在民族风俗前的不适“‘国徽正吗?’每次下乡开庭前,云南省宁蒗县法院的工作人员所做的一件重要事情,就是选好挂国徽的地方”,《南方周末》在2003年8月就做过一个也叫做《马背上的法庭》的专题。不论是从文字还是影像,我们都被转述烙下了这样一个乡下法庭的画面:2张简单的木桌,分别在两块纸板上写着“法官”、“书记员”,被告和原告在院子里或蹲或站,国徽挂在土基墙面上。象征权力和威严的国徽于司法行动是必不可少的,而在千百年根深蒂固的民族文化土壤里,传承的风俗和长老的判断才更具公信力,远胜于百般漏洞的“村民公约”甚至法律。“在这里现代司法体制就像驮在马背上的国徽在颠簸中缓缓向前行”,导演刘杰这般认为。于是在发达地区都时常遭遇消化不良的司法体制到了边远地区就更加水土不服,要尊重少数民族风俗、要体谅村民固有传统,一切都不能硬来,这就更需要在执法过程中挣大双眼不打瞌睡。所有村民都坚信法官最讲道理、最公平也最能解决问题,但普米族原告要求被告赔偿的内容包括一场法事,摩梭人只愿自己处理偷盗问题,彝族老爹一赌气不愿嫁女了。面对这些特殊情形,司法显得如此尴尬,刚毕业的彝族大学生阿洛甚至以为用一句“封建迷信不予立案”就能打发被邻居的猪拱了先人坛子的原告,完全不知这几乎引起两个宗族大规模的械斗。电影背景:民风民俗的准确消化故事本身反映的现实问题已经很具戏剧张力,很大程度上可以分散观众对背景中的民俗风情的注意力。但在我相当有限的民俗知识体系内,还是感觉导演对片中所涉及的风俗民情消化得挺好。对白上,除了李保田这个外来法官总在每句话末加个语气词“嘎”有些许奇怪外(或许可以理解为一个外省法官为融入当地生活所刻意做的语言适应),其他对白都是准确的滇西北方言和我觉得正确的纳西话。布景上,就照着原模原样的村庄拍,根本不需要布景,摩梭人的屋子和彝族的院子的确就那个样,而书记员杨阿姨的家从门面上看来似乎就是旅游最旺地区——永宁乡泸沽湖畔的落水村。外景中的山路现实里也真是那样,每个才到高原的乘客都会对丽江到宁蒗的公路旅程提心吊胆,因为在那他们的视野和老冯一样宽,满眼悬崖和江面。摩梭人杨阿姨在司法系统工作多年,如今因学历和职位挂钩才被一刀切,回到村里,错过了最好的青春岁月,按一向的传统习俗,住在母亲这边的花楼里,还能等来“人海茫茫难相爱,相爱就该到永久”这样的《花楼情歌》吗?“老冯,什么时候也到我家里走婚嘎”,姐妹们这样开着玩笑。这是真实的摩梭人,公有制下的没有占有欲的摩梭人,于是他们会为马和国徽的失窃而倍感痛苦,觉得对不起老祖宗。当国徽被发现躺在草海里,村民问“是金还是银的?”,老冯告诉说:“它就和你们的佛一样贵重”,有着朴素信仰的村民立即拆卸家家户户的门板,铺到草海中央,拿回国徽,并挂在火塘中央,彻夜打歌欢庆。“火塘是那样的温暖,我是这样的温柔,玛达米”。这是主旋律的,是聪明地弘扬爱国主义的,不强制,不做作,不让人腻味。电影背后:小众电影在苛刻的电检大环境下的一次成功消化参加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的这部个人化的小众艺术电影同时成为了建党85周年的献礼影片,和《天狗》一样,这是小众电影在苛刻的电检大环境下的一次成功消化。中国在急速的现代化进程中,遍布着可观的现实主义题材,它们或如同珠三角代工工厂般触目惊心,或如同电站建设中环境与发展的矛盾般充满争议,或像西部代课教师问题那样让人心酸无奈。每个个体都充满了丰富的故事,即便真如贾樟柯所言变化已然停止,我们也早该凝固出一幅精彩的银幕现实主义图景。但“发展优先于人权”的指导方向,让这些现实也成为电检制度下的敏感部位,摸不得、碰不得。不忍这些故事如此被埋没的艺术家和纪录者们只好睁大双眼、小心翼翼地不要在这条崎岖不平的现实主义山路上打瞌睡,或一个控制不住的兴奋跌落“禁片”的悬崖。然而,《马背上的法庭》并不需要这般鬼鬼祟祟地摸黑拍摄,它不是让个人化表达驰骋的艺术电影,也不是狠揭现实伤疤的纪录片,而只是因缺乏娱乐性而成为小众影片,也因严肃性而成为主旋律影片。它在再现现实、反映问题的同时还讴歌人性、表达感动,这是绝对安全和政治正确的,它也没迎合谁胃口的必要,将“马背上的法庭”这个真实的存在自然而然地给我们认识、咀嚼并健康地消化了一遍。“我拍的是一部给静下心感悟生活的人看的安静的影片,问心无愧,电影是不骗人的,导演的心思全在片子里。只要心够纯净,影片在电影节和电影局面前,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两者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刘杰如此相信。打开云南NGO项目点地图,可以看到众多还在操作中的和扶贫、艾滋病防治、防范毒品、环保、青少年教育有关的项目,但愿这一切都能让贫困地区消化系统更良性和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