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死的老混蛋，想开始的小妓女

全世界都在等着艾丽·范宁长大，而这位好莱坞的公主也在疯狂地野蛮生长着。这几年来，她一如既往地与各种大牌合作着，从安吉丽娜·朱莉的《沉睡魔咒》到“绝命毒师”的《特朗勃》，从本·阿弗莱克的《夜色人生》到大导演索菲亚·科波拉的《牡丹花下》。作为一个刚满20岁的演员，艾丽·范宁的产量大得惊人。虽然没有出现口碑惊人的现象级作品，但也几乎都在及格线以上。相信爱范宁的观众们也乐于看到妹子这样积极地在各种题材的影片中尝试各种类型的角色，慢慢磨练自己的演技。而在2018年，范宁已经与观众见面的两部作品，都是与老戏骨演对手戏。一部是与“小恶魔”彼特·丁拉基合作的小众科幻片《此刻只有你我》，另一部则是与本·福斯特合作的《加尔维斯顿》，其中臣窃以为范宁在后者中的表现更加值得瞩目。在《加尔维斯顿》中，范宁饰演了一个19岁的妓女Rocky，无意中被卷入了一场黑道火拼，被本·福斯特所饰演的亡命徒Roy带走。于是，一个老混蛋和一个小妓女在美国西部的公路上开始了一场亡命之旅。我们可以看到范宁在本片中的表演，对人物情绪的表达越来越有力。Rocky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全程都处于一种受惊的状态。她痛苦不堪的家庭经历，以及在社会灰色地带苟延残喘的生活，都让她对于世界充满了戒备，而偏偏她又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所爱的人。片中每当Rocky受到暴力的威胁、亦或是想起痛苦的回忆的时候，范宁不仅仅是尖叫，也不仅仅是痛哭流涕，而是会呈现出一种几乎要窒息的状态。Rocky并不坚强，但日子逼着她一路磕磕碰碰地走下去，范宁抓住了人物身上的这种脆弱，而不是我们常见的街头女子身上的那种烟火气息。就《加尔维斯顿》中范宁的表现来说，可以看出她对角色的理解有一定的进步，但在人物的形体和神态表达上，还是存在一些明显的表演痕迹，比如某处忽如其来的大喘气，不得不让人调侃到这是“哮喘表演法”。不过，在美国西部荒凉而磅礴的风景中，身着红装的范宁确实是这风尘焦土与碧海蓝天中最艳丽的一抹色彩，抛开表演的成分不说，范宁虽然年纪轻轻，但是总能在某些时刻，绽放出惊心动魄的美丽，就像在《牡丹花下》中的小妖精一样。影片的另一位主演，80年出生的本·福斯特对于这种西部片中的大叔形象早已经是驾轻就熟。去年他还凭借在《赴汤蹈火》中的出色表演，还为自己在美国独立精神奖上赢得了一座最佳男配的奖杯。在《加尔维斯顿》中，本·福斯特饰演的Roy是一位有着黑道背景的亡命之徒，他崇尚暴力、习惯杀戮，却在与年轻漂亮的妓女同行之后发生了意外的变化。其实这样标准的猛男与美女的公路片设置，很容易让人想起“祖师爷”《雌雄大盗》，但当Roy带着Rocky住进汽车旅游，而Rocky的“妹妹”的真实身份逐渐浮出水面的时候，我又一瞬间想起了去年的那部令人在微笑中黯然神伤的《弗罗里达乐园》。《加尔维斯顿》的故事整体来说真的十分老套了，但却又被演绎出了那么一点点不同。我想这样别致的效果，应该归功于法国女导演梅拉尼·罗兰。对于梅拉尼·罗兰，无论是不是影迷，应该都记得她在昆汀的《无耻混蛋》中点烟看书的一幕，几乎是影史留名的经典画面，而很多人却不知道，早在出演《无耻混蛋》以前，这位法国女演员就曾经凭借自己编剧自己导演的短片《越来越少》入围过戛纳电影节短片金棕榈奖的角逐了。说梅拉尼·罗兰是一位天生的电影才女一点都不为过。在《无耻混蛋》中，这名法国女子给这部明显带着美式光环的电影带来了一股欧洲文艺的气息，而她身着一袭红裙持枪与德国大兵对射的画面至今还让不少影迷念念不忘。而在《加尔维斯顿》中，法国女导演不仅将美国西部的风光拍得大气又不乏精致，还将这样一个老套的公路片故事拍得温吞动人又意味深长。Roy是黑道强徒，却在就医的时候得知自己的病入膏肓，备受打击的他在下一次的行动中发现自己落入一个陷阱之中，不得不带着随手解救的女孩开始逃亡。从开始得知自己的病情之后，Roy就一直剧烈地感受到死亡从未如此如影随形过。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即使是Roy这样的亡命徒也想在临死前重温一下生命中自己觉得美好的东西。于是他找到了“曾经相爱过的女人”，似乎想进行一次深情的告别，但这个女人的话却让孑然一身的Roy更感窘迫：“过去的11年简直棒极了”——自从与你分别后，老娘的日子越过越好。“你没有我以前想象中那么帅了”——老娘当年都是瞎了眼迷了心窍才会觉得你帅喜欢上你。“你真的不该来这里，我很忙”——老娘不想看到你，能不能赶紧滚？即使Roy重述二人当年在加斯韦斯顿的“美好回忆”，也只是换来对方对床上生活的一丝回味，接着马上又是一道逐客令。失望的Roy近乎哀求地坚持“我们曾经很美好”，但女人已经不耐烦地直言“当你进监狱的时候我很高兴，你的那些回忆并不是真的”。“那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不记得了。”如果身体上的病痛只是让Roy感受到死亡的威胁的话，那么这个女人对Roy最美好回忆的全盘否定，则是彻底杀死了Roy的心——原来我只是自以为是的好人，原来我本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老混蛋。老混蛋想死了，他把自己最后的善意留给了Rocky。Rocky像无数年少的单亲妈妈一样，被性侵，还是自己的养父，生下了女儿，名不正言不顺地养在身边。Rocky没有接受过足够的教育，在社会上没有能力找到合适的工作，只能操起了皮肉生意。当Rocky“妹妹”的身份揭开的时候，我真的是第一时间想起了《弗罗里达乐园》里那个同样寄居在汽车旅馆，同样只能靠卖淫为生来养活自己的女儿的年轻妈妈。Rocky是否会从受惊的小鸟般的19岁少女蜕变成Halley那样野蛮泼辣的市井太妹，而她的女儿是否也会在三教九流之中成长为穆妮那样既有着天使般的纯真又有着无赖般的乖张的“坏孩子”，一想到故事会是这样的结局，我就不禁会有些心痛。不过还好Rocky遇到了Roy，老混蛋杀死了暗中觊觎他们母女的小混混，还想着敲到最后一笔钱，送给Rocky母女，然后自己静静地死去。在Roy和Rocky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才第一次正式“约会”的那个晚上，Roy在河边郑重其事地对Rocky说：“我会帮你拿到一笔钱，你要去考高中，你可以雇一个人照顾孩子，你要为了自己，也为了孩子，有一个美好的生活。”Rocky的脸上一开始还是轻浮和怀疑，但渐渐地被这个男人的语重心长所说服了，下一幕，Rocky在昏暗的酒吧里拉起Roy跳起了舞，越跳越开心，就像她那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样子一样。小妓女想重新开始，老混蛋给了她希望。可惜影片真正的结局却如死亡一般来得雷霆万钧、猝不及防。想死的老混蛋没有死成，还被送进监狱，在铁窗下又苟活了20年。想开始的小妓女还没有开始，便被歹徒以最令人惨不忍睹地方式给她的生命划上了句号。法国女导演给了这个故事以美国式的温情和治愈，又以欧式的冷酷与悲伤结尾，也让这个极为传统的西部片故事透出了一股别样的风采。影片的结尾，20年后，Rocky的女儿找上门来，找到了刚刚出狱不久的Roy，想要问清自己已经模糊不清的记忆中的真相，而Roy老泪纵横的短暂追忆，终于为这个悲伤的故事留下了一个略带温度的结局。老混蛋的死局，小妓女的希望，都在这个终于健康成长成人的孩子身上得到了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