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的别装孙子,谁当初不是一杂种?
1994年,我上小学四年级,天天穿着大裤衩,塑料凉鞋,嘴里飞着女性的上三路,下三路跟小哥们们呼啸山林。1994年,“盲人”王家卫靠着《东邪西毒》和《重庆森林》牛B得五迷三道。1994年,傻阿甘成为美国青年新一代年轻人的风向标后,老汤封王拜相。1994年,张元带着一帮日后都独当一面的杂种们鼓捣出了这部《北京杂种》。上了初二才第一次听说“魔岩三杰”,在一个哥们吐沫横飞了半个小时之后,才明白了有这么一批“唱歌的”:能把三弦“挠”出吉他音;在酒吧唱歌用酒瓶子飞歌迷;开演唱会的时候上身就没穿过衣服。然后就义无返顾的喜欢上了摇滚,尽管它永远不可能在春节联欢晚会出现;永远不会像《伤心太平洋》和《我想我是海》一样从8岁吃冰棍的小孩子到80岁卖冰棍的老奶奶街头巷尾的传唱;永远不可能在一张碟30首歌的《伤心男人合辑》的VCD里找到。因为它是主流社会所排斥的。张元带着这批当年非主流的“唱歌的”鼓捣出来的这部电影后来被学院派盖棺定论为“实验电影”。意思就是说别想开山立派,流传后世,小孩子随便折腾折腾算了,不然抽你丫的。因为中国电影的主旋律是《孔繁森》,《焦裕禄》和《任长霞》,中国电影垂帘听政的是“广电总局”!真TM装孙子!相比之下昆汀是幸运的,这个杂种前半辈子泡在自己开的影碟店看了N年电影,手头有点钱又联系了几个杂种“Bitch”,“Shit”满嘴飞,肠子鲜血满天飞的鼓捣出几部电影居然误打误撞成为一代宗师。NND爱分几级分几级,照样一帮人顶礼膜拜的尊称我“B级片教父”,NND谁也不给我发行,我独立制作。这叫宣泄,这叫肆无忌惮。可惜张元生在中国,不得不当了几年杂种后,乖乖的装孙子。中国人真是没劲,看点什么都苦大愁深的,非要深层解构,剖析现实意义云云。都是从小到大万恶的语文教育,有点什么都要分析出中心思想。倒霉了鲁迅,朱自清,魏巍这批老人家,就那么几篇文章,被几代人翻过来调过去的折腾着。而且与时俱进,70年代读他们就能与天斗,与地斗其乐无穷;80年代读他们就能在马路边捡到1分钱交给警察叔叔手里一边;90年代读他们就能诚实守信创和谐。鲁迅当年写的哪是文章啊,简直是变形金刚。所以说现在来看这部电影,再去挑剔其画面,叙事,结构等等就没意思了。我甚至怀疑张元当年连个剧本都没有,只是随手拿了部DV,赶到哪拍到哪。拍的就是他们那批人的生活状态,青春,宣泄,无拘无束,肆无忌惮。拍的就是真实!卡子在里面是个主线人物,他把几个圈子贯穿起来了。看着卡子周围这些人,崔健的乐队,要帐小混混臧天朔,怀孕的毛毛,被强奸的金铃……仿佛看到的就是张元自己拿着DV贯穿其中。用热门点击术语那叫“自拍”,“偷拍”。没有担心性/暴力/粗口而被评为几级,没有担心会对广大青少年造成不良影响。这叫脱的不流氓,谁看谁流氓。谁小时候也都办过比谁尿得远,比谁小弟弟长毛晚的杂种事儿。现在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装什么孙子?最惊艳的是臧天朔,完全是浑然天成,不需要什么演技。腆着个肚子完全是个北京大杂院出来的小混混,看着别提多舒服了,就差一嘴沫子“牙好嘿胃也好”了。想起他之前最早也是唯一给我的印象就是把西服穿成粽子叶的效果,都违反人体工程学了,弹着钢琴唱《朋友》。比较起来再想想真是要多孙子有多孙子。真牛B那叫牛B,装出来的牛B那叫装B。累不累?当然也不怪他,世界上孙子多了,不装不行。所以,非要我分析一下这部电影的现实意义,那就是我们戴着面具衣冠楚楚的时候,还能够放任自己酒气熏天,翻肠倒胃之后倒在路边痛快的哭一次;还能有一批狐朋狗友,见面就先祖宗八代,上三路下三路,什么难听用什么招呼,然后拼酒拼个你死我活;还能回想起来有伤害过那么一个两个姑娘;还能回想到我们也曾经这么不堪,这么真实的活着过。然后第二天接着衣着光鲜,文质彬彬,面带微笑的装孙子。然后语重心长的说:“想当年,就是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就是社会的异类……”仿佛当年除了自己,别人都是杂种,只有自己叫混血。当然,世界上不是只有一种人。也有贾樟柯这样安静,规矩,按时交作业(还记得《小武》片头那段“北京电影学院学生作品”的字幕不了?)从小到大就是好孩子,从《小武》到《世界》再到《三峡好人》;也有王晶这样纨绔,不羁,导演世家出身的公子。但大多数,还是从小就是杂种样,长大了不得不装孙子的张元。《贫嘴张大民》里有一段非常经典的桥段,大军结婚没房子,只能和大民两家人住一间,晚上嘿咻嘿咻的太吵人,第二天大民委婉的表达了不满:“我们都吃过猪肉,也都看过猪跑,也都亲自上去跑过……”所以,既然都曾经是个杂种,而现在又不得不装孙子。那就别“痛改前非”的回顾自己杂种的过去,杂种有什么不好?音乐当然是这段电影不得不提的一个亮点,整部电影享受的都是中国摇滚开山祖师们没有大红大紫前,没有任何矫柔造作的“原生态”。我认为最好的是最后一段,以卡子和毛毛所生的杂种的哭声为前奏。秃头宛如重生的卡子越走越远,是逃离还是回忆?